偌大的京城,我認識的人裡面只有李進酒一個人沒有耳朵……
雪越下越大。
盒子裡的頭顱很快便覆上了薄薄一層白色。
這位醉仙樓真正的掌櫃,雖有萬貫家財,但終究還是身首異處,那顆多年潦草又不修邊幅的腦袋也被人裝在了普通至極的盒子裡。
或許在不久之後,他在世上擁有的一切也都會被人漸漸遺忘。
講真,李進酒若不是為了朋友而牽扯到某些事,他本該能活在燦爛陽光下的。
正如他說過的那樣,“我努力了十年,現如今有了自己的酒樓,卻只能每天裝作一個人人喊打的混子,整天渾渾噩噩的活著,生怕被那些大人物察覺到,除之而後快。”
所以,死亡對於擔驚受怕半生的李進酒來說,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?
而我又怎會不明白皇兄這麼做的目的,無非是既滅了口,又能借用李進酒的死來警告我,讓我不要再深究下去,可是皇兄你錯了,我不光會深究到底,也會讓天下人都知道,你為了登上皇位,窮盡了多少人的血淚才抹去一路的荊棘。
李進酒,你安心的去吧,本王答應你的事,一定做地到。
我默默合上蓋子,又重新用白布包好,抬起頭面無表情道:“小順子,你可瞧清楚了?”
小太監一副怯懦的神色,忙作揖道:“回王爺,奴才瞧清楚了。”
我沒有再看他,而是小心翼翼地端起地上的盒子,轉身朝王府走去,生怕再讓這個可憐人受傷。
小順子猶豫了下,隨後清了清嗓子高聲道:“陛下口諭,若信王殿下看到盒子裡的東西后,仍能平心靜氣,明日便可來宮裡接慕容二小姐回府。”
即便聽到“陛下口諭”四個字,我依然沒有回頭,只淡淡的回應了句,“本王知道了。”
其實可以接真兒回來,我也本該開心的,但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手裡的盒子一樣,沉甸甸的。
直到小太監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遠,我也終於邁進了王府大門。
我有些糾結,到底要不要把李進酒的死訊告訴小蘭,畢竟李進酒也算是小蘭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,可我既怕她傷心,又怕她怪我瞞著她,我想了很久,還是決定先不告訴她真相,免得她因此又想起曾經的痛苦。
好生安葬完李進酒後,我先是洗了個熱水澡,打算好好休息一晚,然後明天一大早就去接真兒回家,免得夜長夢多。
只要真兒回到我身邊,那麼皇兄的手裡勢必再也沒有我的軟肋,我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。
想到這裡,我卻不由的感到一陣後怕,倘若盒子裡的首級不是李進酒,而是陳靖亦或者是曹輝,哪怕是薛海,我都不可能那麼淡定,畢竟這幾個人實在於我有恩,而李進酒實則早已心存死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