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她爸淪為植物人,她還是堅信,他殘存的意識是想要聽到她們的聲音的,何況主治醫生也說過,雖然機率很小,但她爸不是沒有被喚醒的可能。
許願自問有私心。
她還是希望她爸有朝一日能醒過來。
“你是什麼大人物嗎?我見你一面怎麼這麼難?”
姜思韻見到大女兒,自然是歡喜的,即便保養得體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,她也如同這天下所有嘮叨的老母親一樣,一見面就是數落。
許願學不來別人家女兒軟語撒嬌的模樣,斂著眉,很平靜:“我週日都在我爸那,你想見我不難。”
這話一出,廚房就冷場,只有高壓鍋呲呲呲的出氣聲,聽得人耳根煩躁。
姜思韻本來舒展的笑臉一下子就消失了,她這些年的凍齡全靠大把錢砸在醫美上,現在情緒不佳,人工痕跡濃重的臉就有點僵:“你今天是特地來教訓我的?”
她是急脾氣,聯想到許願長時間的拒不登門,一甩手裡的鍋鏟,窩在心裡的火氣撒了出來:“把你養大了,就這麼回報我的?你爸就是沒出事之前,也沒為這個家出過什麼力,現在你大了,不謝謝我一手拉扯你培養你長大,反倒為他打抱不平了?”
許願結結實實地承受怒火,她知道她媽只差罵她“白眼狼”了。
不過她不那麼在乎。
這天底下的母女之情也不都是深厚,也有少數像她和她媽這樣的,血濃於水的親情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消磨掉,日常就是冷淡疏離地處著,她媽有自己的人生要過,她這個做女兒的,也儘量獨立自理,很少想要去麻煩她。
她神色不變,息事寧人地說:“我沒別的意思,你讓我來吃飯,我就來了。”
姜思韻一拳打在棉花上,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,被這個女兒噎得半死。
她心裡明鏡似的,知道剛才自己反應過度了。
“茄子要焦了。”許願提醒了一聲,算是給她媽一個臺階。
姜思韻臉色還是沒有好看到哪去:“還不拿碗來。”
許願站在光潔明亮的大廚房中間,神色茫然,伸不開手腳:“你家碗放哪兒?”
——你家。
姜思韻被刺痛,幾分傷心幾分惱怒地攆人:“這裡用不著你,你出去。”
武強兩個女兒今天也在家,前些年看不慣後媽姜思韻的貴婦做派,兩個成年的女孩兒跟她不對付,現在相處幾年,姜思韻估計沒少給這兩個繼女好處,關係融洽不少,大女兒武子昕一口一個“姜姨”,武子晴問她借車開幾天,說自己這輛送去保養了。
飯桌上,反倒是親生女兒許願跟她不熟絡,安靜捧著飯碗,沒什麼話,也沒有對親媽提出任何要求。
陌生的儼如這個家唯一的外人。